印第安的老提莫

双leo【若有来生】全一章

谁能想到,我不仅没有先摸出甜文,甚至掏出了一把刀!



 

 

金陵城中,年轻的皇帝,依仗着有世仇的两大家族互相威慑,形成稳定的三角。

 

直到那日——皇帝下旨赐婚两家。

 

那年冬天,皑皑白雪之中,全城都挂上了喜庆的红色,金陵一片红装素裹的景象。死物们都很热闹,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但活人都闭口不言,因为谁都知道这结亲的杨平和润玉,两家有仇。

 

虽有世仇私怨,但天子赐婚,无人敢逆。

 

润玉坐在八抬大轿里,心中更是七上八下。

 

对杨平来说,润玉是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 

从不曾见过,但自小的教育,让他对润玉的家族恨之入骨,能毫不犹豫的应下这门亲事,只是觉得机会到了。

 

润玉在新屋中忐忑的等着杨平。

 

宴会结束后,宾客们都簇拥着杨平跟着要去闹洞房。杨平有些微醺,手掌拂过几个小孩儿的头,一番推辞之后关上了房门。

 

杨平进了屋中没有开口,润玉久不闻动静,只好起身小心翼翼向桌子走去,问道:“你来啦……”

 

当他看到杨平真容的那一刻,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,原来成年之前,在城郊栖霞山上的破庙里,润玉曾救过被宵小之辈暗算的杨平。

 

“真厉害啊!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吗?”杨平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愤怒,恨恨的说道。

 

“不是的!我当时并不认识你,也不知道你会在那里。”润玉有些焦急的解释。

 

杨平却是一声冷笑。

 

润玉又缓缓站起来,举起一杯酒递过去:“杨平……我今日过门,心中自然只会向着你了,昔日的仇怨与你我并无关系,行了这合卺之礼,我同你便是一心了。”

 

杨平不说话,只一掌打翻了酒杯,掌风掀起的气浪,让润玉头上的发饰钩扯住了头发,不禁发出轻微的嘶痛声。

 

杨平笑着,捏住润玉的下颌:“那我现在让你去弑兄杀父,你可能做到?”

 

润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平。

 

“既然是一句笑谈,你也敢拿上台面来与我说?洞房吧!”杨平熄灭了桌上烛火。

 

杨平只像是为了完成皇上旨意一般从身后狠狠的刺进润玉的身体,并不关心身下的人如何。他甚至感到恶心。

 

而润玉,为了避免自己发出惨叫声,死死地咬住鸳鸯被,大颗大颗的眼泪浸湿了被子,里面有痛苦也有屈辱。

 

第二日一早,杨平去向父母请安,但并没有叫润玉。等他礼毕之后,润玉姗姗来迟,跪在地上请安。

 

润玉叩拜杨平父母之后,对方却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。

 

于是润玉又道:“今日,润玉入了杨府,从今便是杨府的人,定当悉心侍奉父母,用心辅佐夫婿,决无二心。”

 

杨平坐在椅子上,哂笑道:“你配吗?”

 

润玉跪着,低垂着眼,叫人看不出情绪。

 

管家眼珠滴溜一转,抓着账本就跪在杨平身前问:“这是府上日常的开支和进账,需要交给润玉公子接手吗?”

 

杨平缓缓起身,看着跪在地上的润玉,大声的说道:“你们都听着,润玉既已入了我杨家的门,自然要守我杨家的规矩。我们杨家怎么待仇人,你们就怎么待他。不必敬重。”说罢边掺着父母一同离开了。

 

润玉跪在堂中,心里伤痛却还暗自为杨平开解:昔日破庙中,他并非薄情寡义之人,不过是两家仇怨太深,假以时日,定会冰释前嫌的。

 

有了杨平的话,从妾婢到家丁,没有一个人善待润玉。

 

一日润玉身体发虚,站立不稳,不慎在院门口撞到一个妾室。

 

“这是哪家的狗走路没长眼啊?哟——这不是润玉公子吗!”妾室阴阳怪气的说道。

 

润玉不愿与她有过多纠缠,低头道歉之后,正欲离开,那妾室却故意挡住了去路,润玉无奈只得抬头看着她。

 

“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,小心我去老爷那里参你一本。你现在在杨府猪狗不住,你又能怎么办呢?找你的娘家吗?那日是谁说的‘从今便是杨府的人’,又是谁说的‘绝无二心’啊,哈哈哈哈哈。”妾室笑道。

 

但润玉不说话只是的看着他,神色安宁。

 

妾室气不过,便用扇子狠狠的拍了一下润玉的脸:“别故作清高,我现在就算让你去倒恭桶,你又能如何呢?呸!”

 

妾室终究是狠狠发落了一番才离开。

 

这样的羞辱很多,多到润玉自己都麻木了。


润玉的心,在年岁里渐渐地荒芜了。

 

自信和希望是被偏爱的特权,他看得更清楚的是绝望。

 

又是一年寒冬。他身子本就孱弱,大雪飞扬的天气里,还常常没有足够的炭火取暖,作为男子出嫁更是没有陪嫁丫鬟。家丁一日三餐都会给他送饭,但基本是清汤一般的粥。他的身体越来越差,就这么熬着,在清冷的院子里熬着,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。

 

与润玉的婚姻,是皇上钦赐的,杨平心中再是不甘,也要做足表面功夫。在召润玉侍寝的夜晚里,他从不曾亲近过润玉,总是让他跪在床前整整一夜。

 

最近的日子,杨平开始频繁的召润玉侍寝,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想看着他受折磨,还是只想看着他。

 

一夜,杨平在案前写着边关的军事奏折,他看润玉伏在床边,便放下笔,开始安静的打量起润玉来,心里暗暗思忖。他觉得润玉是真的好看,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,总是一袭白衣,像是昆仑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,不染尘埃,惹人怜惜。

 

若他是普通的人家的孩子,自己会为了这桩婚事而欢欣雀跃吧,又或许有更好的人,跟他佳偶天成。可他却是自己仇家的孩子……想到这里杨平感到心烦意乱,他叫着润玉,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
 

杨平起身上前,气急败坏的用脚踢了一下润玉,润玉依旧没有回应,却是仰面躺在了地上。杨平迅速蹲下身,抱起了润玉,搂着润玉单薄的身体,他捞起了袖子。杨平知道润玉常受欺负,但依旧不管顾问,现在看到润玉身上那些新伤和青紫覆盖原来的伤疤时,内心却颤动不已。

 

杨平把润玉抱回他的房间,又仔细的为他上了药,随后离开了。

 

后来很长一段日子,杨平都没有再见润玉。

 

那些日子里,杨平已在朝堂上把润玉的家族势力连根拔起。

 

润玉得知以后,选了一个宁静的深夜在自己的院子里,点起一盆小小的炭火,烧了那些无人打扫的落叶,当作祭祀,终究是再压抑不住自己,哭了出来。

 

此后天大地大,自己一人为家。

 

第二天,杨平来到润玉的院子里,看着那盆熄灭的灰烬,对着站在杏花树下的润玉看了良久,看到杏花吹落了润玉满头。

 

他也只说出了:“我要去边关征战。”那句“你等我”终究是烂在了心里。

 

很久之后,杨平凯旋。一时之间金陵的权贵们都来巴结、攀附,贺宴整整举办了两日。没有人向杨平报告润玉业已消失两天。

 

润玉是在府里下人铜锣般的嗓门中,得知杨平大胜,不日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。他平安的回来了,润玉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。

 

贺宴举行前的那天,润玉穿着昔年出嫁的那身红衣,在凌冽的寒风中走向了城郊的栖霞山。

 

那天,金陵城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嫁衣如火的润玉徐徐前行,耀眼宛如坠入凡尘的谪仙。

 

润玉用尽了所有力气走到了那座破庙,虔诚地跪了下去。

 

“我曾在这庙里救过我爱的人,又许下心愿与所爱之人一世相依,如今……润玉来还愿了。”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,又站了起来,把一封书信压在了佛像底部,抬头看着鹅毛大雪从残破的房顶落下来。

 

昔年我救他时是漫天大雪,我嫁于他时亦是漫天大雪,如今我离开他又是漫天大雪,也算是始终如一吧……

 

清癯的润玉终于像是鸿毛一般倒在了庙中。

 

杨平结束了两日的欢宴,却一直没有看到润玉,他去过润玉住的小院子,房中的一切整整齐齐,像是离别的仪式。

 

杨平终于慌张了,他在润玉的院子里叫来了府中所有人。

 

“他在哪儿?”杨平闭着眼深呼了一口气。

 

管家跪了下来:“启禀少爷,润玉公子两日前着一袭红嫁衣出门了……奴才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做什么……”

 

“吩咐所有人,去找他。”杨平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管家。

 

这时候却听得那妾室走了出来道:“夫君,润玉不过是一个腌臜之人罢了,找他……”话音未落,就见一柄利剑刺穿了妾室的心口,妾室仿佛不可置信一般,抓着剑倒了下去。

 

“所有人,去找他!”杨平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。下人们全部飞奔出府,寻找润玉。

 

“你们也去。”杨平对着自己的亲卫军说道。

 

“将军,你才回来还未去拜谒圣上,如今再派出我们……如此大的动静是否不妥?”副将低着头说。

 

“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。”杨平捏紧了拳头,砸向了旁边的枯树。

 

“末将领命!”副将带着亲卫军也出门去了。

 

第二天清晨,副将回来了,对杨平说道:“启禀将军,我们找到了润玉公子的……的……”“的”了半天副将也没“的”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

“带我去。”一夜未眠的杨平红着眼眶说道。

 

在栖霞山的那个破庙里杨平终于和润玉再见。

 

“你们竟然让他如此被大雪所覆?”杨平声音干涩,像是被折断的枯枝发出最后的哀鸣。

 

“禀将军,属下不敢擅动……”副将率众人跪了下来,又呈上了那封信,“这是在佛像下压着的一封书信。”

 

杨平接过信,打开来:

 

杨平吾爱,此生相识,润玉无悔。若有来生,唯望不复相见,各自欢好。

 

杨平的眼眶愈发的红了,走上前去,开始挖着那厚厚的积雪。一双手没多久就鲜血淋漓。

 

杨平把润玉的身体抱在怀中,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润玉冰冷的脸上:“我早就不恨你了,你为什么等不到我对你说出那句话呢……”

 

杨平抱着润玉上了马车,润玉的躯体已经冻僵了,没有丝毫的温度,仿佛一尊冰雕。

 

回到杨府门口时,府邸四周已经满是御林军,见杨平下来,所有人便用武器指向他。

 

此时旁边走出一位公公尖着嗓子说道:“好好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,就这样去了……啧啧啧,杨平,你可真厉害啊。罢了~现在把润玉公子的尸身交给咱家吧。”

 

杨平一眼看向那公公,眼里布满了血丝:“休想。”

 

公公却不徐不疾的走向杨平:“杨将军,别演戏了吧!昔日你有善待过他吗?这金陵谁人不知,他不过是你府里人人可欺的狗。他润玉,一个天之骄子,有着皇上都欣赏的才气,可在你这里,他连做人都不配。”

 

见杨平仍旧不理会自己,公公又道:“可笑呀!真真是可笑呀,将军这是不愿给他一个安生,做鬼也要被你压着是吗?”说完挥了挥手,一些长枪压在杨平的肩上,另一些长枪从腋下穿过把他压着跪倒在地,御林军终是从他手中夺过了润玉的尸首。

 

杨平跪在地上,不甘的怒吼着,流出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。

 

“杨将军,你也跟咱家走一趟吧。”公公甩了甩拂尘。

 

皇上的寝殿内,杨平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。

 

“朕知道你有多不满昔年的赐婚,如今朕就赐你们和离。”皇上笑着说。

 

“臣不愿和离,求皇上收回成命。”杨平重重的磕着头。

 

“为何?你以为朕不知他在你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?还是你以为你在朕眼皮下做的事朕都不知?”皇上端起了茶盏,“你既不爱他,对润玉的世家都是恨,朕也不愿再束着你,这是皇恩。”


“于臣来说,润玉便是皇恩,永不敢负,遑论和离。”杨平的头不曾抬起,眼睛模糊到看不清宫殿里那华贵的地毯。


“可你已经负了,那就负到底,归给润玉自由。”皇上放下了茶盏。


“臣不愿……也不肯!”杨平起身又重重的磕头。


“由得你吗?哦,朕倒忘了,这润玉的命倒是由得你糟蹋。”皇上拿起茶碗盖轻轻地刮去茶面上的沫。


“求皇上……收回成命。”杨平的喉咙酸软,话已经说的几不可闻了。


“杨平,朕跟你挑明了吧,润玉身后的世家已经倾覆,如今便轮到杨家,你也不必再演这伉俪情深的戏码。”皇上起身,走向杨平。

 

“我愿意自解兵权,也愿意交出我的性命,只求皇上不要赐我们和离,再把我和他葬在一起。否则我的亲兵会做出什么事,我也不知道。”杨平前半句说的决绝,后半句话却很泰然。仿佛拖着千条人命造反在合葬面前是很微小的事情。

 

皇上沉默良久,负手而立。

 

翌日清晨,宫中抬出两具尸首,金陵的天空又扬起了大雪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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